作者：马森（暨南大学经济与社会研究院助理教授）

新冠疫情期间，为了实现“停课不停学”的目标，全国各级学校都在一定的时期内采用了网课的教学形式。这种新的教学方式虽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解决疫情期间教育的缺失问题，但是网课的教学效果却仍然饱受争议。由于网课对于学生的自制能力以及家庭环境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因此网课也有可能会进一步扩大学生之间的学习成绩差距。

为了了解网课对于新冠疫情期间教学效果的影响，我们在8月份对陕西省约120名初中英语教师进行了电话访谈以及问卷调查。陕西省中小学在新冠疫情期间的网络授课从二月底开学大致持续到4月10日到4月20日之间，为期一个半月左右。在本文中我们将从教学进度，教学效果以及对于不同学生的差异性影响三个方面对于调查结果进行总结，分析新冠疫情期间网络教学中出现的问题，并对于今后教育信息化在欠发达地区的推广提供一些建议。

一、教学进度

由于很多教师和学生并不熟悉网络授课的技术，短期内采用网课的方式很有可能对于教学进度造成负面的影响。有些教师因为考虑到个别学生上网课时所面临到的技术困难，甚至会故意推迟教学进度以满足后进学生的需求。

       我们在调查之中发现，约30%的英语教师认为截止到上网课结束返校复学之前，英语课程的进度和平时相比变慢了。这些认为进度变慢的教师平均要花费4周的时间才能够赶上正常的教学进度。与预期相比，网课对于教学进度的负面影响似乎并不够广泛，然而对于受到影响的群体来说，这种负面影响的程度是非常明显的。

       除了网课期间的教学进度，网课还有可能影响到后续整个学期的教学任务安排。例如，大多数学校在学生返校之后都进行了一些测验。如果测验显示学生对于网课期间的教学内容把握不佳，那么教师就要引入额外的教学时间复习和巩固网课期间的教学内容，因而影响了正常的教学进度。在问卷调查之中，我们询问教师在整个学期结束时认为学生掌握了这学期英语课程内容的百分比。接下来我们把这一百分比同正常情况下进行比较，得出网课学期学生掌握内容的百分比和正常学期学生掌握内容百分比的比值。如果这一比值为1，则说明网课学期学生掌握的内容和正常学期差不多。如果这一比值小于1，则说明网课学期学生掌握的内容较少。这一比值的分布如下图所示：我们发现大约20%的教师认为网课学期学生掌握的内容和正常学期差不多（95%-100%）。大约有一半的教师认为网课学期学生掌握的内容有正常学期的90%以上。而另一半教师则认为网课学期学生掌握的内容比正常学期少10%以上。综上所述，对于相当一部分教师来说，网课明显减少了学生在该学期掌握的学习内容的数量。

二、教学效果

网课除了会影响到教学进度和教学内容的安排，同时也会影响到课堂的教学效果。网课作为一种授课形式的一个比较明显的问题就是增加了教师和学生进行交流的成本，使得课堂氛围变得沉闷。我们在问卷调查之中请教师对比网课和正常授课，并对网课的课堂活跃程度进行了打分。如果我们假设正常授课的课堂活跃程度是100分的话，网课的课堂活跃程度的分布如下图所示：

我们发现，除了极个别教师认为网课可以增加课堂活跃程度，大部分教师对于网课课堂活跃程度的评分在正常课堂的60%-80%之间。

此外，我们还具体询问了网课会更多地影响哪些教学环节。超过60%的教师认为网课和线下课程相比，讲解新内容的环节相对教学效果较好，但是提问学生或学生提问的环节相对教学效果最差。因此，网课对于教学的负面作用主要来源于阻碍了师生之间的交流。由于技术水平的限制，网络授课似乎仍不能完全替代正常教学之中面对面交流的内容。

三、对于不同学生的差异性影响

网络授课对于学生的自制力以及家庭的学习环境等因素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因此可能会对于不同学生产生差异性的影响，并导致学生之间学习成绩差异的扩大。针对这一可能的问题，我们对英语教师进行了询问。33.6%的受访教师认为班里学生的学习成绩差异在网课之后扩大了很多，54.3%的教师认为学习成绩差距扩大了一些，只有约10%左右的教师认为学习成绩差距不变或是缩小了。

       对于导致成绩差距扩大的原因我们也进行了进一步的询问。我们列出了一些可能导致网课效果提高的因素让教师们进行选择，其结果分布大致如下表所示：

从这个表格的数据之中我们发现，对于网课效果来说最重要的因素就是学生的自觉性或家庭内部父母(爷爷奶奶)的监督。有81.90% 的教师认为学生自觉性高能够提高网课的效果。有84.48%的教师认为有父母(爷爷奶奶)的监督能够提高网课的效果。在网络授课的过程之中，教师缺乏监督学生学习的能力，当学生自觉性不足的时候，这一部分工作就自然转移给了家长，使得家长必须付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监督学生的学习过程。因此，网课的效果其实并不取决于家庭的经济条件(只有27.59%的教师认为家庭经济条件好能提高学生的网课效果)，而是取决于家庭能够投入于照顾学生学习的时间成本。

四、政策建议

基于我们利用新冠疫情期间网课相关的数据分析，我们对于互联网课堂在推广过程之中可能面临的问题提出以下几点建议：

1.网课期间可能会影响到部分学校的教学进度和学生掌握的教学内容。因此在今后的统一考试之中需要考虑到这种情况，适当调整考试难度和内容，以避免出现因为网课差异性而导致的不平等现象。

2.网课的教学效果差主要是因为阻碍了学生和教师之间面对面的交流过程。因此，应当利用技术手段改善这一问题，在教学软件之中提供更多的有利于教师和学生，以及学生和学生之间沟通的工具，帮助学生建立更强的课堂参与感。

3. 网络授课可能会导致学生之间的学习效果差距变大。因此如果采用网络形式授课，我们需要着重关注后进学生的学习情况。尤其要着重关注那些自制力差，或者是家人很难有额外时间照顾的学生，比如留守儿童。

五、总结

新冠疫情期间，网络教学在全国范围内得到了史无前例的大规模使用。在使用过程之中暴露出来的一系列问题说明了教育信息化在推广和发展过程之中所面临的挑战。在现有的技术条件之下，网络授课无法完成对于传统授课方式的替代，网络教学资源也不能平等地分配给所有的学生。这些问题对于今后教育信息化技术的发展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我们希望随着技术的进步和更多资源的投入，教育信息化技术最终能够将优质的教育资源公平地分配到欠发达地区。

本文首发在财新网，原文链接：

http://opinion.caixin.com/2020-10-15/10161486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