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月，全国城镇新增就业229万人，同比减少95万人。3月份城镇调查失业率5.9%，环比小幅回落。一季度末全国城镇登记失业率3.66%。

如何看待当前我国的就业形势？目前的就业市场的困难有哪些？失业率的统计数据是否真实地反映了我国当前的失业状况？就相关问题，搜狐智库对话了暨南大学经济学院院长，经济与社会研究院院长冯帅章。

搜狐智库：您如何看待当前我国的就业形势？

冯帅章：当前的就业形势总体来说还是比较严峻的。2020年3月城镇调查失业率为5.9％，相比2018年3月的5.1%和2019年3月的5.2%，还是处于一个历史的高位。另外，也存在就业者虽然处于就业状态，但是暂时没有收入或收入下降幅度较大的情况。

搜狐智库：您认为当前就业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冯帅章：最大的困难还是需求不足。劳动力市场由需求和供给决定，而对于劳动力的需求是一种派生的需求。由于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国内外的总需求都出现了较大的下滑，从而影响了就业。只有当疫情得到完全控制，国内外总需求逐步恢复以后，就业市场才能真正重回正轨。

搜狐智库：我国3月城镇调查失业率回落至5.9％，有分析认为该数据与其他各项经济指标的大幅下滑不太匹配。您如何看待当前我国真实的失业情况？

冯帅章：我认为要全面理解劳动力市场不能只是盯着城镇失业率，还有以下几个指标也同样值得关注：

一是劳动参与率。经济下行情况下，人们可能停止搜索而退出劳动力市场，这会使得劳动参与率下降，从而减缓对于失业率上升的压力。

二是实际工作时间。实际工作时间的下降可能反映就业不充分的情况。

三是工资水平。收入水平的变动也反映就业质量的变化。只有将这些指标结合起来进行综合研判，才能更加准确地理解劳动力市场的真实情况。

搜狐智库：为进一步促进就业，您有哪些建议？

冯帅章：短期来说，目前就业市场的困难主要在于需求端。因此，政府应在需求端采取强有力的措施，包括对中小企业的减税、补贴，发放消费券提振消费以及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等。这些目前政府正在采用的措施都会对短期稳定就业有重要作用。另外，政府还可以考虑针对劳动力市场采取一些特别的措施，比如对企业发放就业补贴等，鼓励企业与员工共克时艰。

从长期来看，我们更需要关注劳动力市场的供给端。一方面，政府要进一步提高人力资本的积累，特别是对于流动儿童、留守儿童等弱势群体。另一方面，要注意劳动力市场的结构性问题，进一步改革职业教育、高等教育的内容，使得劳动力供给与市场需求相匹配。

长远来看，我们还应该对劳动力市场本身进行改革。为解决需求变化引起就业波动的问题，我认为可以借鉴德国采用的“时间账户”管理方式。每个人都有一个时间账户，你可以在经济繁荣时加班，这样你多余的工作时间就会“存”在自己的时间账户里。

当经济不景气的时候，你即使不工作或工作时间大幅度下降，也可以通过“支取”时间账户里已经存有的时间余额，获得相应的工资收入。政府也会提供一部分支持，确保周期性危机爆发时企业尽量不用大量解雇工人。这可以确保就业和收入的相对稳定。这项举措也已经在很多国家使用并且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搜狐智库：您觉得我国的两套失业率统计方法还存在哪些不足，应如何改进？

冯帅章：我国目前的调查失业率所依据的全国月度劳动力调查从指标定义、调查内容、抽样设计、调查方法等方面看，总体而言是科学规范的，而且符合国际惯例。当然，相比较发达国家的类似调查，我国劳动力调查的运行时间还比较短。由于我国的劳动力市场具体情况也比较复杂，我们还是非常有必要进一步提高劳动力调查的质量，有一下三点建议：

一是目前的调查规模可以满足在全国范围内的代表性，尚不能满足分省样本的代表性。 因此，在经费允许的情况下，可以考虑进一步扩大调查样本规模，以满足分省月度发布失业率数据的要求。由于我国不同地区的经济发展情况差别较大，劳动力市场也存在较大的异质性，分省的劳动力市场信息具有较大的附加政策价值。

二是进一步改进抽样设计，提高对于流动人口劳动力市场的调查。目前的劳动力调查还是基于居住地的抽样。但是中国具有较大比例的流动人口。由于居住地变动较为频繁，现有调查体系尚不能特别充分地反映流动人口的劳动力市场情况。举例来说，当经济形势下行时，流动人口可能出现大量返乡的情况，基于城镇样本的调查失业率就有可能低估劳动力市场恶化的情况。

三是适当扩大信息发布的范围。目前国家统计局每月仅公布全国失业率、25-59岁群体失业率、31个大城市失业率。这些指标对于全面理解我国劳动力市场的真实情况还是不够的。可以考虑公布劳动参与率、平均工作时间等指标。另外，对于分年龄段，分性别，分地区的等细分指标也可以考虑公布。

登记失业率可以作为调查失业率的一个补充，其变动趋势也是基本与调查失业率相一致的。但是在判断整个劳动力市场的时候，还是应该以调查失业率作为基准。对于登记失业率，首先需要做出的变动是扩大登记范围，将户籍地的要求变更为常住地，以更加充分地反映劳动力市场实际情况。这方面的改革可以与失业保险的相关制度协调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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